【东凯】离人（七）
这更好水……真的好水…………过个渡………………
带菌叶
七
“多年以后每段故事，从来结尾都相似。”
——徐佳莹【大雨将至】
王凯真正和刘烨见到面，已经是半个多月之后了，正在拍的一部戏昨天刚刚杀青，《信仰之名》也将在月底开机，好不容易得了这十来天的空。
他们约在了王凯公司楼下的一家烧烤店里，老板是熟人，王凯到的时候，业已凌晨，店里没有别的顾客，刘烨一个人喝着，王凯坐下和老板说了声“老样子”，也给自己倒了一杯。
“最近挺忙啊？”刘烨边说边递上了一副碗筷。
王凯自嘲地笑了笑，“忙点儿好！”说完干掉了杯子里的酒。
刘烨又给他倒满，见他表情不对，问道，“担心新剧？”
王凯没有说话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，看着酒杯里一圈一圈地冒着气泡，沿着杯口流下来。
“怕见到他？”刘烨逼问。
王凯还是不说话，也不动，任着酒水流到手上，任着刘烨看穿他的心思。
其实，剧中池乔阳和向桓第一次正式见面的时候，已经到了后半段了，推算下来，王凯大约要到6月底才会和靳东有对手戏，还有好一段日子。
刘烨低着头，忽然开始笑起来，“王凯，你恐怕是期待多过紧张吧。”
王凯一惊，愣在了那里，表情严肃而不可置信，又或者，被戳破了心里秘密的不知所措。
“不过我也没资格说你。”刘烨抿了口酒，语气沉重下来。
老板端了王凯先前点的东西走过来，烧烤发出的“呲……”的声音，在两个人沉默的气氛里，像是催化剂，点燃了那些年没有烧尽的枯枝记忆，然后一发不可收拾。
刘烨端起酒杯猛地灌了一口，酒水窜过肠胃，冷到血液里，依然浇不灭那团烧在心里的火。
“那年录爸爸去哪儿的时候，一开始我不知道他也参加，第一眼看到他的那一刻我转身就跑了……”他顿了顿，做了个深呼吸，接着说，“后来我一个人躲在角落里，笑得跟神经病一样，那时候我才知道，看到他我心里有多开心……”
刘烨从来没有和王凯讲过那些事情，在王凯看来，刘烨对那段过去的依恋，可能有，但并不到他这般地步。
或许是因为今天找到了切入点，所以勾起了往日的一些类似的回忆，刘烨开了口，便没有再停下来。
从那部电影，到后来的成就，再到淡出彼此的世界，有了自己的家庭，最后重逢，依旧陌路。
人们唏嘘着，感慨着，留恋着，为他们流着故事中该流的泪，痛着感情中该有的痛，只有他们自己，把对方从心里拔除得干干净净。
王凯听着听着就笑了，他和靳东也是这样，从一部戏开始，到相爱，再相离。
或者，他要比刘烨幸福一点，他还有可以抓住不放的过去，可刘烨，只能用一个“入戏太深”来欺骗自己。
原来每段故事，最后都是一样的结局，不是你不爱我了，就是我们都不爱了，即使它曾经轰轰烈烈，绚烂到开出花来，亦或是平平淡淡，卑微到尘埃泥土里，到最后，都会被时间遗忘，丢弃。
可是，早在靳东离开的那一刻，王凯便知道，自己的时间已经静止了，他早已看过了生命岁月的结束，宇宙洪荒的尽头，唯有靳东，在他剩下的年华里，不死、不灭。
故事结束的时候，王凯的回忆也结束了，两个人都坐着不说话，店里一直没有顾客来过，老板端来的东西也一直没有动过，只有瓶子里的酒，倒了一杯又一杯。
“王凯，要是实在放不下，就别放下了。”刘烨临走前，细声说道。
王凯不知道自己到底还能不能放下，或许两三个月后，他和靳东拍着戏，忽然就释怀了，也或许二三十年后，他垂垂老矣坐在摇椅上，却依旧遗憾着，靳东不是陪他走完人生最后一刻的人。
但至少现在他还是爱着靳东的，爱到思念成灾，却不敢多看一眼，因为还想拥有，因为还想重来。
回去的路上，王凯趁着酒劲，壮着胆子，拿起手机，开始编辑短信，“我曾经爱过你，那么痛苦，那么真诚，现在我要忘了你。”*
按下发送键的时候，王凯手都是颤抖的，心跳快得像是到了嗓子眼，卡得他呼吸都急促。
他想象着靳东看到短信的时候，大概会有一点小小的不舍，又或者什么感觉都没有，平静得像是在看明天的天气预报。
然而都无所谓了，他会尽力忘了靳东，去适应一个没有他的世界，归根究底，这个世上，也没有谁离了谁就活不了了。
王凯做了几个深呼吸，将手机收进口袋里，大步流星地往前走，仿佛只要他不回头，就能这样走出这个死局似的。
tbc
* 改编自普希金的诗歌《我曾经爱过你》